《亚玛街》：逼近无情的真实

现代社会的出版物已经纵容了太多的欲流，我怀疑库普林的这样一部古典文学意义上的著作是否会在摆脱了被指斥为“淫书”而受禁的命运后，还要面临严肃写作不能适合当代阅读快餐趋势的尴尬境地。

库普林生活的时代距今已远。《亚玛街》最初出版的时候，曾被书报检查官涂改得难辨本来面目，作家本人也收到过成千上万的漫骂信，被冠以震撼社会基础，引诱青年堕落等诸多罪名。斗转星移，当年亚玛街上赤裸裸的卖淫场所已经成为历史陈迹，湮灭在人类文明的发展洪流中。而库普林饱含忧虑，愤怒和同情的描述塑造出的朴素、优美、不朽的形象都依然栩栩如生，这部书在全世界行销三百万册以上，俄文本、法文本、德文本、西班牙文本、挪威文本、波希本亚文本、匈牙利文本、英文本、波兰文本、立陶宛文本……以及我们看到的中文本。

一本描述排斥在生活之外的人群的生活的书，何以会引起全世界范围的传播和关注？英译者B．G．葛奈尔说：“本质上，它是有普遍意义的。只要稍一变动；把戈比变成便士、苏或普分尼；把维尔斯特改成哩或公里……亚玛街简直可以读做‘白教堂区’、‘蒙特迈特尔’或‘野岸’。这就是《亚玛街》何以是一本‘非同寻常的逼人晕眩的、直录事实的书——一本可怕的书’的缘故。”吸引读者的，正是真诚的作家勇敢地揭示的那可怕的赤裸裸的真实。

库普林写实地描绘了亚玛街上二等妓院安娜·马尔卡夫娜妓院的日常生活，细致到妓院的布置陈设、吊灯、绘画，“姑娘们”的服饰开销，还有关于黄票——妓女身份证的描述，警察局给妓女制定的规则，这一古老的罪恶合法化的一系列社会制度下麻木的灵魂，这一切在作家辛辣、深沉的笔触下，可悲又可恨，使读者惊悚、不安、思考。

以叶尼娅、柳布卡、塔马拉为代表的“姑娘们”的命运和遭遇更是悲剧。作家在塑造这些形象的时候没有把她们做为唯美的目标，最常出现的一个词就是“愚蠢的”。妓女们悲惨的生活使智力、经验、需要都停留在幼儿阶段，但作家注入极大的热情，尽管她们厚颜无耻、荒唐而粗野的偏颇，而她们的生活中却没有谎言和待人待己的虚假。